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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

写作的快感激励着母亲

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快乐

从此天天写

枕边放着铅笔

睡也快睡着了

锯子一闪一闪

黑暗中摸着笔在墙上画

早晨一醒便搜看

歪歪斜斜

总算没逃掉

这类文字渐渐积多了

就在嘉兴

梧州 杭州

上海的报刊上发表

记得有次寄出稿件后补了一千小鸟欲高飞

虽飞翼不远

虽官气立微

毛羽威丰满

好厉害

上帝挖苦啊

我不再写诗而专心画图了

少年木心写作能力的养成

除了有教师的指导

也少不了家人之间的相互切磋

他后来在接受采访时

谈起过一件与姐姐彼此切磋写作的往事

小学时代

我的作文还真不错

我说姐姐

帮我开个头

姐姐便执笔破了题

我说

你这样写

叫我怎样接得下去呢

姐姐搀道

真笨

她成之转之

全门已得四分之三

我说

哎

最后的感想最难了

有什么难

他又捉笔

瑟瑟草就扔给我

我赶快称赞姐姐真聪明

看到他的笑容便知下次求他再写是不成问题的

从木心与姐姐的嬉闹中可以看出

少年木心以深谙文章的谋篇布局之道

他将十四岁视为自己开始正式写作的时间

弄个笔记本

什么都写

不停的写写写

到五十多岁都算准备齐

也是在十四岁这一年

木心与湖州的一个女孩开始通信

交流读圣经的心得

这个女孩被她称作是本子教的朋友

彼此虽然没有见过面

但持续通信前后达五年之久

女孩全家信基督

从中学到大学上的都是教会学校

她们不知因何而相识

每周互致一信

内容主要围绕圣经展开

他的信字迹秀雅

文具优美

为木心所倾慕

但两人对旧约与新约的认识却存在较大差异

女孩坚持认为旧约的文学性胜过新约

因为新约是希腊文写的

耶稣在世时

犹太人说的希腊语已不纯粹

四幅音书的作者自然热诚

忠诚到底

不能形成文学

而旧约是希伯来人的语言

文字与思想天然和谐

木心的看法正好相反

他立主新约的文学性和思想性都要胜过旧约

他认为耶稣是位爵士的天才诗人

文学家

他的襟怀和情怀不是希腊文

希伯来文所能限制

他用于布道的文字修辞巧妙

充满灵感

象征的意义似浅识深

他的人格力量更是充沛到万世放射不尽

耶稣不仅是众人的基督

更是文学的基督

道德与宗教的艺术家

在信里

两人各自解引圣经中的语句

企图说服对方

女孩引旧约

木心就引新约

这使得两人把旧约

新约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木心还在信中列举了法国作家季德等人的例子

从中论证他们作品的精粹全出于新约

其实

木心本人的创作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通行日久

不免生情

后来他们便相约在苏州的东吴大学会面

等来的却是幻想破灭

再后来

女孩转入南京神学院

两人从此失去了联系

母亲说

旧约没有能使他爱我

新约没有能使我爱他

当木心在回忆起这段初恋时

我们依然能从话语中感觉出他无限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