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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凄风
本应觉着苦才对
可是长安那边的烟花漫天
让小张震忽然生出了一种幸福
仔细想想
或许又和烟花无关
只是自己在最需要人的时候
有人在自己身边
这人还是神冷
于是便应满足
小时候喜欢看烟花
师傅说山上不能放
万一引燃了伤火
一发不可收拾
人力不能救济
小张真人看着远处夜空中的璀璨
眼神有些迷离
我就问师傅
说
那师傅什么时候带我下山去看烟花呀
师傅问我
你想什么时候
我回答说
师傅得空的时候
师傅就笑
告诉我
你想要的
师傅能力之内都可给
山上不能放烟花
那师傅就带着我和师兄们出道观
到了山下镇子
买了那个烟花铺子里所有的烟花
就在镇子外边空地上放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看了闪冷一眼
白天
小张真人深呼吸
视线不离开远处的一朵一朵绽放在夜空的花
有人笑话我们
说白天放烟花有什么可看的
糟践东西
还说你们道观里的人是不是修道都修傻了
不知道烟花要在晚上放才漂亮
他看着烟花
像是在说给神冷听
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师傅回答了四个字
关你屁事
我就拉着师傅的衣袖说
要不然咱们别放了
被人笑话了
师傅说
你管别人看错什么呀
如果一个人活着的时时刻刻
时时处处都在乎别人对自己怎么看
那得多累啊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师傅说
对你在乎的人
能力之内可以给他的就给他
不要等
很多时候
我们都会因为等而失去
然后再去后悔
后悔有个屁用啊
那时候我不理解师傅话里的意思
后来才醒悟
师傅是不想让我觉得自己无父无母就比别人可怜
可我真没觉得自己可怜
师傅疼爱
师兄疼爱
为了我
小师兄不知道和山民的孩子打过多少次架
那些孩子见我瘦小
就总是欺负我
而师傅为了力量我
又总是让我一个人出去砍柴
好几次都被那些山民的孩子堵住
小师兄才比我大两岁
之知道浩
每次都跟着我出门
又被那些山民的孩子拦住
他上去就和人家打起来
那么多人打他一个
他当然打不过
可他不服输
打的满脸花
第二天我再出门砍柴
脸上都被打肿了的小师兄还跟着
那些山民的孩子约了更多的人在半路堵着我们
小师兄把袖口一挽
上去继续打
被打的更惨
可他依然不服输
那你那小师兄呢
小师兄
小张真人的眼睛里有些湿润
病死了
师傅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
没能治好
小张真人低下头
沈冷心里一紧
小师兄出殡的那天
所有和他打过架的孩子都来了
和他打过次数最多的那个大孩子手里拿着一块糖说
小道士
你快起来
打赢了我
我把糖给你吃
这糖是我娘亲死的时候给我的
说我想娘的时候就吃了这颗糖
吃了就不想了
我把糖给你
你吃了就会好
那么多人全都哭
哭着说
小道士
你快起来吧
大不了让你打回来就是
小昌真人低着头
说着话
眼泪掉在了地上
我从小就被他们宠着
不容我受一点儿的委屈
到我十四岁的时候
有人求到龙虎山
说家里有邪祟
师傅说哪里有什么邪祟
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让我拿着龙虎山的挂镜装模作样的去走一圈
那是我自己第一次下山行道
我想求师兄们跟着
可师傅只是不准
于是我一个人下山
走到半路又被那些山民的孩子拦住
有几十个人
他们问
喂 小道士
你要去做什么
我说我去做法事
可师傅笑话我
说
说做法事你这瘦瘦小小的样子还不得被妖魔鬼怪吃了
再说要走到那地方得二十里
你能走啊
我说我当然能走
他们说不信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木棍
我害怕的想逃
那个大孩子一摆手
说送他去
小张真人看了沈冷一眼
他说
你师兄是我们朋友
他死了以后我们来保护你
我们山里的孩子可以欺负你
山外的人不行
谁欺负你都不行
每个人一条木棍围着我就朝前走
说是要有恶犬拦路也别怕
他们的棍子能保护我
去世那天
师傅师兄一直都在暗中跟着我
沈冷抬起手在小张真人肩膀上拍了拍
你和他们一样善良
小张真人看着沈冷
抬起依旧蘸了沾眼角的泪痕
离开龙虎山的时候
大师兄说
如果长安城不好就回来
你的房间我们每天都会打扫
若是不想回来还觉着委屈
写信给我
龙虎山上的人不会真的腾云驾雾
但我们必昼夜兼程
小张成人深呼吸了一口气
可我是真人呢
龙虎山的名声在我肩膀上扛着
我知道自己去追那些枪人有多不理智
我不会打架
师傅教我用剑教了好久
我觉着自己行
可是每次见到血就还是会怕
握剑的手就会抖
我想我大概一辈子也没勇气背着剑出门
直到
直到看到倾国师兄躺在那儿
冷冰冰的躺在那儿
他把自己背上背着的剑摘下来
递给神了
这是龙虎山的道剑
道宗弟子见道剑
如见失尊
方持道剑者之命
那些天门观的假道
杀了亲果师兄
这个仇
是道门的仇
我持道剑
道门弟子
都会是我的帮手
闪冷将那把剑接过来
那把剑
很沉重
师傅说
其实一把剑
并不代表什么
那为什么道门弟子愿意听从持道剑者的命令呢
那是因为
道剑代表着的
是正义
是团结
是不容欺辱的尊严
师傅还说
道门弟子
大概是这个世上最懒散也最无欲无求的一群修行者了
平日里你看他们懒得出门
甚至懒得传道
可是中原历次有难
道门的弟子从来都没退缩的
小张真人看向沈冷
他问
你知道道剑的由来吗
沈冷摇了摇头
没说话
道剑
其实不是龙虎山的东西
而是北疆瀚海城南边一座很小的道观里的东西
叫凤青观
当年
黑武大举南下
楚边军奋起反气
黑武骑兵在楚边将烧杀抢掠
凤青观的道人们便下山去了
只留下了一个六七岁的小道童
师傅说
我们要下山去杀贼救人了
你自己守好道观
师傅把剑留给你
你怀里抱着师傅的剑
就不会怕
那时候
楚已经四分五裂
中原内乱
大宁崛起
楚边军不撤
死守边疆
宁丢国都不丢边疆
汉海城一线
六万楚军边军与四十万黑伍大军交战
他们知道
已经没有支援了
但无一人退缩
凤青观的道人们带剑下山
和汉海城与楚边军一同杀敌
所有道人
全部战死
那时候
第一代龙虎山真人
随大宁开国皇帝陛下征战
闻北疆黑五人南侵
大宁太祖皇帝正在率军围攻楚宋安城
闻讯之后
大军立刻停止攻城
太祖皇帝亲率三万经济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赶到瀚海城去支援楚边去
小张真人的眼眶红红的
那时候的楚军
应该很绝望
也很无助
楚地四分五裂
诸侯并起
到处都在打仗
可他们退了
黑五人就能长驱直入
瀚海城城门被攻破
黑五人大举攻入
就在这时候
太祖陛下率军赶到
三万经济虽疲惫
可却势不可挡
太祖陛下以万金之躯冲锋在前
一击将黑五人拦腰斩断
城下飘扬的是大宁战旗
城上飘扬的
是楚国战旗
这段历史
沈冷知道
小张真人提起的时候
沈冷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那一战
楚军和宁军合力击退了黑五人
大战之后
楚边军将军和大宁的太祖陛下在瀚海城的城头对饮
太祖陛下一口气喝光了一壶酒
摔碎酒壶
对楚边军将军抱拳说了一句
战场上见
然后
太祖皇帝就转身离开了
走了十几步
楚边军将军喊
我不想和你们在战场上见了
我投降吧
换你们的名气
兄弟们的命精贵
留着吧
留着和黑五人接着干
太祖皇帝听到这句话之后
转身面向楚边军将军
说 你投降
会被唾骂
将军说
我被骂名有什么
中原万万里山河在就好
于是
瀚海城上唤宁骑
后来
太祖皇帝留下数万大军交给那位楚边军将军继续抵抗
黑五人南下路上
经过凤青观
初代真人便进观去看
整个道观空空荡荡
只有那个六七岁的小道童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看到有人来
吓得发抖
可怀里死死抱着他师傅的剑
初代真人问
你师傅师兄们去哪儿了
小道人说
下山杀贼
初代真人心疼
因为他知道瀚海城里的道人们都战死了
他过去把小道人抱起来
说
你师傅师兄回不来了
托我照顾你
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道人却摇头
说 你骗人
师傅师兄一定会回来
初代真人见到这把剑沉重
就想帮他拿
小道人就是不肯松手
说这是师傅的剑
师傅说剑会保护他
小张真人抬起手擦了擦泪
后来
初代真人还是把小道人带走了
一直随太祖陛下征战到大宁立国
得封大宁国师
初代真人便带着小道人回到龙虎山
那把剑被大宁太祖皇帝命名为道剑
他把剑从沈冷的手里边接回来
重新绑在自己身上
道 剑在 道门在
道剑不在
道门依然在
道门弟子从不曾忘记什么才是道
所以我也从不曾怕过那些天门观只有杀戮心的道人
他们不可怕
我身边有万千道门弟子
师傅说
龙虎山从来都不是道门正统
道门正统在每个人心里
小张真人说这话
看向神了
你一直都在努力
我也要努力
